【雍怡】雪落下的声音
前方刀预警
《雪落下的声音》在我心中是白月光标配
十三值得拥有
“轻轻，落在我掌心
静静，在掌中结冰
相逢，是前世注定
痛并把快乐尝尽”
“四哥，快来看我刚堆的雪人！”
胤祥一路小跑过来，看见了还站在梅花树前的四哥。
宫里的白梅开得漂亮，透着一股冰清玉洁之气，再配上这初雪，好不诗意。
胤禛正看得出神，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胤祥熟练地背诵出了王安石的《梅花》，也成功地吸引了胤禛的注意。
“背得好啊，十三弟。”
他半蹲下来，拂去小家伙帽子和衣服上的落雪。
“四哥就像这梅花一样，很高洁，坐得端，行得正。”
听见这话，胤禛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笑意。
“那你以后也愿意当一个像梅花一样的人吗？”
“愿意！我也要像四哥一样，做一个正直的人。这样额娘在九泉下要是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好啊。”胤禛牵起了小家伙的手，“走，四哥陪你玩去。”
两人一路走到胤祥住的院里，远远地便看见了靠在一起的两个雪人。
“四哥你看，”胤祥指了指其中矮一点的雪人，“这个是我。”
“边上那一个呢？”胤禛指着另一个高一点的问道。
“那是四哥。”胤祥的脸上满是骄傲。
“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兄弟里四哥对我最好了。”
胤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太子不也对你很好么？”
“太子是对我很好，但四哥对我最好。”胤祥十分自然地叉着腰，像个小大人。
“好啊，”胤禛的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欣慰，“十三弟弟长大了。”
“四哥会一直都陪着我吗？”胤祥不知怎地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会的，一直都会的。”胤禛的话听起来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中肯。
“那我也会一直陪着四哥的。”胤祥也许下了自己的誓言。
“那你可别食言。”胤禛伸手去接飘落的雪。
“四哥接雪做甚？”
“你听，”胤禛把手挪到他的耳边，“雪落也是有声音的，很轻的。”
胤祥凑到那只大手边耐心地听着，无奈他实在无法听清那安静的声音。
“我没听见雪的声音，却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
“听见了什么？”
“我听到了四哥的笑声。”
“你啊……”胤禛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无奈，也还是笑了。
孩童的时光总是数不清的事可以做，失去母亲的痛苦固然难以抹去，但并不阻碍我将这几年宝贵的快乐尝尽，像是那冬天里的雪人，冰冷，却也拥有温暖，也因为有温暖，连雪落的声音都是带笑的。
“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
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停
你没办法靠近
绝不是太薄情
只是贪恋窗外好风景”
满天的雪似是老天爷从天上倒下来的一样，纷纷扬扬，不断不绝。
一个人正坐在火盆边不住地搓手。
屋子虽然不漏风，用的也是样样齐全，但还是弥漫着难以消散的寒气，从心底弥漫开来的寒气。
也许此生便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十三爷，有人看您来了。”
“什么？”
胤祥显然不相信刚刚听到的声音。
这已经是他在这儿度过的第九个冬天了，虽说总有外边的东西送进来，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来看他，来这个外人看了都要躲着走的宗人府来看一个罪人。
“有人看您来了。”侍者又重复了一遍。
胤祥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的腿脚已不似先前那样了，但还是揣着一丝期待走到了屋门边。
会是他吗，还是别人呢……
“十三弟！”
胤祥又惊又喜，转头看去，走廊那头站着的那个拿着包袱的人不正是他四哥吗，那个让他在这种鬼地方还忍不住挂念的四哥吗？
“四哥！”
胤祥说着就急冲冲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胤禛，哪怕他的腿还有点疼。
“四哥，真的是你。”
他只觉外边的寒气都散了，像是有一窗阳光洒进了封闭已久的心灵。
“十三弟，想煞你四哥了。”胤禛把他抱得更紧了。
“一别数年，四哥过得好吗？”
“自然好，你呢，这儿还缺什么吗？”
“托四哥的福，什么都不缺。”胤祥努力平复住复杂的心情，“只是少了一个说话的人。”
说完他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外边除了四哥，还会不会有人记得有我这个十三爷。”
胤禛也叹道，“外边也好不过这儿呀，从来就没停过地争。”
“四哥今天怎么有空来？”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的冷，就想着再给你送几件棉衣，”他扬了扬手里的包袱，“还有些酒让下人送到膳房去温了。”
“还是四哥对我最好啊，”胤祥接过包袱，“我屋子里哪样东西不是你找人给置办的。”
“可惜我还得继续麻烦四哥，”胤祥转头去看雪，“真是惭愧啊。”
“别这样，你可是那个侠王十三阿哥，该向前看才是。”
“这已是我在这儿看的第九次初雪了，”胤祥仍旧看着雪，“至于那个狂傲的十三郎，怕是早已冻死在这漫天大雪里了。”
“不会的……”
胤禛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前来传话的下人打断了。
“四爷，该走了。”
“好……”
这一句话里满是不舍。
“走吧，这儿太冷了。”胤祥的眼中是掩不住的失落。
胤禛点点头，刚一转身要走，却又忍不住停下去看胤祥。
“保重啊，十三弟。”
“保重，四哥。”
胤禛顿了一下，像是安慰，又像是承诺地说出了那句话，“总有一天，我会来接你出去的……”
“那我等着那天。”
胤祥没有进屋，而是站在走廊里，一直看着他四哥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现在，又只有这大雪陪他了。
他走进大雪中，伸出手，像是小时候四哥做的那样，去接那飘下的雪。
那是一种微弱的“簌簌”声，稍有浮躁便会与之无缘，似是一颗沉寂的心，只将话说与那唯一的知己听。
孤独也好，寂寞也罢，都随着这散了又聚的寒意，化作这一场纷飞的雪。
可惜不再是幼时的那场雪，那场只存于幻想中的，满是欢笑，并且永远都不会停的雪。
他闭上了眼睛。
也许再过一个时辰，这场雪也会停。
也许再过一个月，四哥真的就会来接他。
我在雪里听落雪，等着这场雪过了，就会有人来接我了。
“明明话那么寒心
假装那只是叮咛
泪尽也不能相信
此生如纸般薄命”
“外边还下雪吗？”
胤祥费力地从床上欠起身子。
“回十三爷的话，还下小雪。”旁边的侍者连忙过来扶住他。
“去把前几天皇上赏的袄子拿来，还有那件披风，我出去看看雪。”
他尽力保持语调的平稳，尽管他知道这维持不了多久。
“外边冷，您还是……”
“去！”
“……嗻。”
细碎的雪自云端懒散地落下，随朔风一同走过院子的各角落，积得很深了。
胤祥想起了那句早就烙在心里的话：
“万事以你的身体为重，你要再这么熬下去，把身子累垮了，朕非罚你不可。”
他苦笑两声，“这病也算是罚了吧。”
他一步步走进雪中，抬头望向那茫茫的穹顶，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
它们在手心的温度里很快融化了，快得悄无声息，快得让人难以抗拒，就那么静静地，化作了一小滩水。
雪花大概也是不通人性的，它融化的速度不得不让人信服人生的转瞬即逝。
每一个冬天，每一场初雪，也许都是最后一次了。
“你回去歇着吧，朕一个人可以批完这些奏折。”
“既然身体不适，那还是待在府中吧。”
“你可不能倒下啊。”
……
四哥的话在胤祥的心中泛起，暖，却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我还能活多久？”
“王爷的身体只要慢慢调理……”
“到底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这……臣也不大好说……”
“……下去吧。”
其实有些话就算不说，心里也是明白的。
又是一阵咳嗽。
“主子，要不还是回去吧。”
旁边的仆从见状连忙上前察看。
“再过一会儿吧……”
胤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竟有了点点鲜红。
“主子，您可别吓奴才啊，还是回去传太医来看看吧。”
“不必，”胤祥倒是很平静，“记住，如果宫里派人来问，就说我身体无恙，大安。”
“……嗻。”
他再次伸出手去让雪花落在手心，木讷地看着白色叠在红色上，然后溶于红色。
“十三爷”
长廊里传来了声。
“何事？”
“有一封地方密折请十三爷批阅。”
“好，就来。”
胤祥转身往回走，可走了两步，却还是回头看了还未停的雪。
“看来，我要食言了……”
又是一年冬天，又是一场初雪，可惜，我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我慢慢地品雪落下的声音
仿佛是你贴着我叫卿卿
睁开了眼睛
满天的雪无情
谁来赔这一生好光景”
地上都是雪。
胤禛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在伸手接雪。
雪天非常安静，连他走路的声音都听不见。
蓦地，那个人转过了身。
“四哥”
是胤祥。
他伸出了手，展示手心里的雪花。
“我听见雪落下的声音了，四哥也要听吗？”
他笑了，好像变回了那个年轻的“拼命十三郎”。
“好。”
胤禛走上前去，试图去碰胤祥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抓不到。
他去看那人的脸，还带着笑，只是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下雪还在飘落。
“这不可能！”
胤禛猛地从坐了起来，他不知何时靠在桌边睡着了。
“皇上，您没事吧，需要奴才传太医吗？”
李德全赶忙凑了过来问道。
“朕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胤禛摆了摆手。
“对了，你叫人去怡亲王府传旨，叫他来见朕。”
李德全先是一愣，随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怎么不去？”
“皇上，您…您可别吓奴才啊，怡亲王…已经去了。”
胤禛错愕地看着跪在边上的人，但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的沉默后，才听见沉闷的一声。
“外边还下雪吗？”
“回皇上的话，还下。”
“……去把披风拿来，朕出去看看雪。”
“嗻。”
雪还在下，风还有些大，直把雪往人脸上吹。
胤禛踱着步子，漫无目的地走，等停下来时，已是走到了胤祥幼时的住处。
不知何时，这条路已经习惯了他的脚步。
他走进了那个积雪的院子里。
一切都没有变，只是院子里只剩下雪了。
他像往常一样闭上眼睛去听落雪的声音。
可惜只剩下那“呜呜”的风声了。
“四哥，快来看我写的字”
“四哥，先生今天夸我了”
“四哥，这句话我还不太懂”
“四哥，下雪了”
……
“那我也会一直陪着四哥的”
他睁开眼睛，温热的泪自眼角不自觉地滑下。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多么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喊朕一声四哥……”
雪还在落，风还在吹，但是我只剩下这一场雪，还有这一阵风了。
完结.
（2022了，我还在磕雍怡）
